黑傀儡

《欢迎回来,守护者》

十年了。

我从未想到,你动身前往拉赫帝国的那天,会是我们诀别的日子。

有你相伴的日常是那么的理所当然,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般。

然而我的太阳却熄灭了。

在遍历拉赫帝国无果后,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。

我恳求伊娃指导我训练,希望能成为你的助力;

我走遍了其他国度,希望能寻到你的踪迹;

我搜集了很多亮晶晶的钻石,希望能给你一个惊喜。

然而你再也没有回来。

一周,两周;一个月,两个月;一年,两年…

渐渐地,你不在我身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你陪伴着我的岁月。

你的声音开始在我的记忆里模糊,然后是你的身影,你的笑容,你的面庞。

我的泪水逐渐流干,我的信念一点点支离破碎,我的祷告依旧一无所获。

不知道在哪一天,我终于放弃了希望。

时光如梭,它封闭了我的内心,也见证了我的成长。

我的盾足以护佑我的人民,我的话语能够领导他们的抗争,我的决策可以为人类赢得喘息。我开始守护这濒临毁灭的世界上的最后一片净土。

我终于接过了你身上的重担,压得让人喘不过气,但我却无处可逃。

浮游城需要一位冷静的领导者,而不是一个哭泣的小女孩。

人们渴求着胜利的消息,敌人盼望着失误的战略。决策稍有不慎,便会满盘皆输,生灵涂炭。

每一刻我都小心翼翼,每一刻我都竭尽全力,每一刻我都身心俱疲。

然而人终究有犯错的一天。因为我的失策,伊娃和夏皮拉等人死于非命,阿伊莎与我分道扬镳。或许是受不了我日复一日的自责与叹息,罗兰茵也在之后的某一天不辞而别。

失去了唯一能够诉苦的人后,我变的更加严肃和敏感。一个不经意的叹气就有可能动摇军心,而一点微小的响动就能让我从来之不易的睡眠中惊醒。

我开始时常听到你若有若无的声音,看到你时隐时现的身影,这或许是身体为了自我保护所创造的避难所。它知道如何才能将我救赎。我不曾意识到,即使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,你也一直是我的慰藉。

但这不过是虚妄。

我偷偷尝试过柚子的催眠疗法,梦里不仅有你,还有那些逝去的同伴。然而失去你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,我甚至无法在睡梦中牵住你的手。我满脸泪痕地醒来,柚子摇着头说自己无能为力,她的双眸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。

见到拉娜的时候,我并没有发觉她就是闪电行者。曾经引以为傲的双腿无法再支撑她的身体,她的未来被轮椅永远地囚禁了。但她努力挤出的笑容却依然让我觉得耀眼。强撑着支离破碎的心,透支着伤痕累累的身体,将所剩无几的乐观竭力展现给所有人。看着她,我仿佛看到了自己,也仿佛看到了你。拉娜的眼神中,诉说着相同的答案。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终于得以卸下伪装,抱头痛哭一场。

瑞秋死的时候,我第一次喝了酒,据说那是海贼团的传统。结果我醉倒在她的墓前,把我抬回去的人说,我哭喊着你的名字。

然而我知道,哭泣是一种奢侈,擦干眼泪之后,我便失去了回首过往的资格。

就像在海上迷失了方向也找不到落脚点的水鸟,我只能独自在荆棘遍布的泥潭里挣扎着爬向自己的终点。

你会不会在那里等着我呢?

我无数次地想象过我们重逢时的场景,想象过自己扑进你怀里放声痛哭;想象过自己揪住你的衣领,愤怒地给你一拳;想象过你在最终决战时闪亮登场,一剑刺穿侵略者首领的胸膛;甚至想象过你抚摸着我破碎的墓碑喃喃低语,浮游城只剩焦土。

这些想象成为了我唯一的自娱自乐。

所以,当士兵向我禀报你的归来时,我以为这不过是我新的幻想。

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军营门口的,士兵们都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。我不知道自己带着怎样的表情,也不在乎自己凌乱的仪容。

梦境中的幻影凝结成了真实,无数次的祷告终于得偿所愿。不知所踪的你如今近在咫尺,触手可及。

十年了。

记忆中的你是那样的顶天立地,而当时光吹散光环,我的目光所及,只是一个和我一般高的战士。恍惚间,我仿佛还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,坐在旅馆的台阶上,等到了披着晚霞归来的你。

风沙之中,持剑而立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。

真的是你吗?毋庸置疑,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张这样的蠢脸了;

你变了吗?没有,那坚毅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;

你都在做些什么?饱经风霜的盔甲沉默地给出了答案;

你……会留在我身边吗?

在我的想象中,唯独没有过你再次离我而去的情景。然而事到如今我却退缩了,在看到你身影的刹那,这个念头便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我害怕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,你就会化作泡影烟消云散;我害怕有一天你再次销声匿迹,迷失在这千疮百孔的世界里;我害怕你以最温柔的语气给出否定的回答,粉碎我这翘首以盼的奢求。

求求你,不要再离开我了。

喉咙嚅嗫着,将我一切的想法和情感都研成了细碎的粉末,拼凑出我对你跨越时空的第一句独白:

“欢迎回来,守护者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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